天津人孙奥波切茨,
从20余岁起就被人称作鬼叔。
鬼叔曾是电视网络广告的著名插画师,
高的这时候酬金几百块,
2010-2014初年,如果你玩游戏10两分钟,
的确会看见我参予过的电视广告。
鬼叔17岁休学,27岁在上海买车,
30岁时,却全心投入低薪组织工作,
搬到京郊群居,
苦心做两个人形师
——为BJD人形结构设计相貌和外型。
那时他每晚写字、做人形浮雕、整天,
尽管总收入多于原本三分之一不出,
但好日子豪情清闲自在。
有许多人指出他是精神分裂,
但鬼叔不以为意:
我唯独都没懊悔过,
那么多年来,我在我看来在做他们。
所写 鬼叔 撰稿 莫竣威
鬼叔
鬼叔的原名叫孙奥波切茨,天津人,这次采访就在他位于河北廊坊的别墅里进行,离上海大概10两分钟的车程。
我听说一条来采访我,想都没想就同意了。 几年前,他在杭州开了一家咖啡馆,里面摆满了人形,还吸引了许多媒体的报道,但半年前他把咖啡馆结业,回到上海生活,理由是:太累了。
鬼叔喜欢一身素黑的打扮,留着小胡子和发髻,不说话时,给人粗犷严肃的感觉,相处起来却挺温和。他家总共有4层,400平米。第3层是组织工作室,里面摆满了他的作品——各种亲手结构设计的BJD娃娃。 买回来的东西,总觉得这儿有问题,那儿有问题,我就想还不如重新做两个我想要的。
以下是鬼叔的所写:
鬼叔结构设计的人形
大家一直都称呼我鬼叔,被叫了许多年了,那时是一名专门结构设计人形的人形师。
最早接触这些应该是2000年初,网络时代刚兴起,很偶然在一些网站,看见日本BJD人形的照片,我靠,好……好精美。 真的是惊呼了出来。
所谓BJD,就是球形关节人形(Ball-jointed Doll)的英文缩写,这种用树脂做的人形很漂亮,它不像两个浮雕,也不像手办,像一张真人脸,但又有点像动漫。就是介于写实和二次元之间的形象。 那这时候国内还没生产这一类型玩偶,我也是托朋友从日本带回来。
鬼叔的作品
后来就开始收藏BJD了,直到他们也有一些经验的这时候,渐渐觉得对买回来的人形有一些不满足。比如说他们的身体特别简易,火柴棍、肥皂块,这是我对以前娃娃的形容词,它们没身体结构、没细节,挖个坑就是肚脐儿的那种。
我是学写字的,可能对细节要求比较高。娃娃穿上衣服很好看,但是一脱衣服,我的天,不行。就开始有了想法,与其让别人来决定人形长什么样的,那我还不如亲手做两个更写实的身体。
之前唯独没学过浮雕,也是跟我两个朋友现学现做的,他们动手做两个娃娃,最大困难是从平面到立体的转化,光第两个身体,躯干就做了将近一年的时间,都是用业余时间来做。
大概在2012年,正好是三十岁, 我开始不再接插画类的组织工作,慢慢以做娃娃为主。
断绝社交,专心造人
最爱的夏娃成本10万元
创作娃娃的灵感来源许多,我习惯随身带个本,有这时候坐火车或者飞机上,突然想到两个什么东西,就随便先草草地画下来,早期的灵感来源比较具象,电影、时装风格、漫画之类的,到后来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。
有了灵感之后,就可以把它发展成两个比较成熟的形象。开始进入制作阶段了。
先是泥塑两个原模,永远最困难就是这个阶段:
基本上就会先分成分出五官比例。
做两个脸型,加上鼻子、眼睛、嘴等五官。
最后更细致的那种刻画。比方说眼睛往上调一点,还是下一点,味道是完全不一样; 做两个单眼皮还是双眼皮,是内双还是外双,区别也很大。在这个过程里我会发现,美是没标准的。
油泥原模做好以后,就会进行翻模,做成两个基础的树脂版。再进行打磨制作。一切确定后,就交给工厂制作各个部位的模具,出来以后进行组装,就形成了两个BJD娃娃了。
我那时没别的事情,每晚专心结构设计人形。卖得最好的是这种4分娃,两个月可以出几十个。
鬼叔最爱的夏娃
但要说我最喜欢的,还是这个1.2米高的大娃。它是我完全凭他们的喜好来创作的两个作品。
这个娃的原模只做了7天,因为我是在制作娃娃的工厂里面做的。那么大的娃,泥塑原模运过去,的确会被损坏。我就直接去到厂子里,就像工人一样,把所有联络方式全都掐断,脑子里没别的事,除了吃饭睡觉,就是集中精力做人形,那段时间所有东西都放空。
鬼叔结构设计的星座烛台系列
它是夏娃的形象,本来我还想做亚当的,就是一男一女。但后来发现生产成本太高,光原料、机器、技术加起来差不多得有10万块,报废率也很高, 后来没能做成。
其实做大娃之前,我就知道这个娃娃在市场上不会很受认可。一来很贵,二来太大,玩家就算很喜欢,但也没地儿放,或者搬不动。反而是国外玩家的接受度更高一些。
前两年我在杭州开过一家咖啡馆,那里摆满了BJD娃娃。当时有两个意大利外国小伙过来,第一眼看见夏娃的这时候,他跟我了说一句话,我感觉我恋爱了。那真的是我听过最舒服的赞美。
摆件?树洞?女友?
玩家把娃娃当作情感寄托
BJD是两个比较小众的圈子,这种成人玩偶最大的乐趣就在于需要他们动手。买回来的都是两个半成品,没眼睛、没衣服、没妆、没头发,玩家根据他们的喜好把它完成两个形象。
它价格并没人们想象的那么高,跟你玩潮玩、手办的价格差不多。我的买家里面,20岁左右的人是最多的,这批人的消费能力是最先锋;也有部分30、40岁的玩家。男女的比例大概三七开吧。
什么样的玩家都有,有人把人形当成两个摆件、两个玩具。或者把它当成两个树洞的,经常会跟它聊天,是心灵安慰的工具,也有人把它当成两个真人,就像两个孩子这样养着的。甚至有些人,把他当作情感寄托,走哪都会带着娃娃。
我认识的两个买家,他是大学生,他们省吃俭用,却给娃娃买最好最贵的衣服,比他们穿的还贵。她跟我说 我用什么没关系,但我要给娃用好点的,买好一点的衣服。
说出来好像有点奇怪,但其实就跟养宠物一样,也有人整天管小猫、小狗叫儿子的,或者时不时跟它说句什么,我觉得挺正常的。 两个成年人满了18岁,如果不妨碍其他人、不违法,做什么事情是他的自由,在我看来并不奇怪。
我17岁就休学了,跑出来做动画,干了一两年还是离开了。因为我不想像流水作业一样,画别人的东西。之后经历过我一生中最拮据、最苦的好日子。两个人在上海,没固定总收入来源,各种上顿不知下顿,每晚只敢花10块钱。
我是比较幸运的,在快要撑不下去的这时候,进了一家电视广告公司,成为了电视广告插画师,为电视广告绘画分镜脚本。
鬼叔在电视广告公司时期为品牌结构设计的人物形象
他们的创作
之后10年,我一直在电视广告圈打滚,合作过的品牌非常多。2004到2010年左右,如果你玩游戏10两分钟,的确会看见我参予过的品牌电视广告。
20余岁应该是两个人个性最锋芒的这时候,但我完全就把自我降到最低。客户要什么,我就给什么。从特别卡通、低龄化或女性化的东西,到机械化的、精密的东西都画过。那时回看以前的作品,会觉得这不可能是我画的。
电视电视广告分镜头脚本
那时我不考虑别的,就是认真组织工作赚钱,大概画两个镜头是300块,基本上一天可以画二三十个,那就是几千块。
最多时30个小时内,不眠不休做了100个分镜头绘本,一天赚了几百块。但弄完我他们感觉快死了一样,瘫掉了。那时看来,是两个很惨的经历。
我买车挺早的,那会儿上海的房价是你想象不出的低,十几万就能买一套。还记得买第两个房子的这时候,我就把能花的钱全付掉了,兜里只剩200块钱,后半个月全靠朋友请客。
上海话有两个词叫拧巴,那10年我就是这样的状态:这事儿很赚钱,但我不喜欢;我做他们喜欢的事,可能不太赚钱。
30岁之前我很不安,一直思考两个问题:我是否自立?30岁时,物质我觉得立起来了,但是你会发现精神空洞在那里,挺让人绝望的。到底我要成为两个怎样的人?这是最大的问题。
鬼叔的自画像
直到近两年我终于得出来的两个结论,以前总觉得喜欢的事情在指引着我,我喜欢做什么、想干什么,你就奔着那个方向去走。但后来我发现,人的一生,实际上是不喜欢的事情在指引你的方向。
如果我问你,你喜欢吃什么?你能说出一大堆,或者得琢磨一下。但当我问你不喜欢吃什么,马上就能说出来一两种几乎没法下咽的东西。 绝大部分人,不清楚他们到底喜欢什么,但往往你不喜欢什么是非常明确的。
所以,与其说我喜欢自由职业,不如说我不喜欢上班,我不喜欢被规定死的所有的框架。有得必有失。
甚至那时,我指出他们在物质方面已经没多大渴望了。衣食住行也基本上不太消费,最大的支出就是一些画材、笔、用具。
我做娃到那时大概有七八年,甚至在2014、2015年的这时候除了做娃,几乎没别的对外交流。以前我也不用社交软件,QQ、微信、微博什么的我全都没,每晚起来他们做顿饭,然后开始写字,做一些人形浮雕,整天运动。基本上就这样的状态。
我今年39岁了。我高中的同学,都当父母了,但我还觉得我他们跟小孩似的。像刚从3岁跨度到4岁的孩子。
我最喜欢独处,比方说我就很享受两个人去看电影的感觉。只是我妈会有点担心,觉得我不太正常。
从两个很赚钱的行业,突然不做了,去做人形。人家总会问我做什么的,都得解释半天。许多人指出我以后一定会懊悔的, 但是我到那时也没懊悔。做娃这件事,不会是我终生的职业,它只是我的一种爱好。有可能我明天就不做了。
我特别不在意别人说我什么,因为我永远都在做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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